第368章 被放弃(中)

    投入矿山, 买活军里大多罪犯归宿,但进了矿山就能出呢?那自然并非如此了, 真正罪无可赦,早就被直接处死了,其余既然能够保得活命,那自然一个期限在

    对于大多数买活军说, 期限自然都偏长了——但, 买活军,组长鞭子也很少打,更多一种威慑, 谢听话听说,便在别矿山中, 工头手里也鞭子,因井下倘若听话,惹祸事了, 大家都倒霉,因此矿山对工管理一向很严厉,和军队比也差得太多。

    刑,也给吃饱,只要求犯买活军做活,买活军做派,颇被一些嘲笑, 认谢六姐穷酸表现,便连惩戒罪犯,也肯吃亏,“买活军从做亏本生意”。

    但也只嘴上说说而,敏朝酷刑大家愿去领教——认罪以前,刷洗、弹琵琶、秤竿些叫酷刑,认罪凌迟、剥皮、刖刑等等,像谢听话样细皮小年轻,只要沾了一点边,哪怕活下了,便些小毛贼,他们也在头领手上领教过厉害。

    因此,买活军刑,只一味延长苦役时间,一点在犯看,终仁德表现,虽然平时也难免说管教们坏话,但,真要他们选话,当然宁可做苦役,也愿意砍手砍脚,又者被斩剥皮了。

    “你们犯什事进?”谢听话问几个小贼。

    “剪径!”他们倒也答得快,争先恐地说,“实在了了,几年,年年歉收,村子里大哥,叫俺们跟着他们去找饭辙,就入了山寨。”

    山寨里很多年轻小卒,便,一般说,山寨背几个村落作盾,了,谢听话发觉,山寨就像村落力钱庄,子好过时候,大家种田吃饭,消多说什,佃农给地主交钱粮,地主孝敬寨主们,算做自己买平安钱财,而到了荒年,村子里养活了那许多了,寨子里也就出面了。

    女由他们卖掉,换一些钱粮,卖去城里好家做工,卖去烟花地——也做工,村妇长相,多和几个小毛贼一般歪瓜裂枣,也做得皮买卖。半大小子们,又会吃又能做活,则被他们收纳进,跟着混上几年,若死,也算了些本事,了个营生,若死了——死了就死了,家里都活下去了,哪闲心惦记个出外闯荡孩子呢?

    几年,虽然福建道子兴兴头头,但按照几个小毛贼说法,江道深山里村落,好过,他们那里偏僻,从盐队过,理所当然,他们也知道买活军里招纳做工,至少都能吃饱饭。

    对些小毛贼说,他们所知道一切,就头领说话语——头领说买活军里富庶,那就富庶。若能做成一单,也就愁吃喝了,从此在座山林下扎,岂快活?

    自然了,若做一单话,那就个白刀子进,红刀子出下场,几个小贼倒贼那里听说了买活军‘缴械杀,顽抗必死’说法,过,事到临头,总要厮杀一番,那些悍匪也被激起血,都拔刀上去拼杀,许本想尝试一下,若能成再投降,谁知道,买活军容他们开口,眨间就杀得干干净净!

    只他们些刚入行多久小角,本握着木棍在一旁呐喊壮声势,见了天兵天将一样买活军,如何能畏惧?撞着胆子,一边将木棍断向前挺击,一边呼呼喝喝,一边你看看看看你,慢慢一步步退,等买活军那里喝出了本地土话‘缴械杀’,便都立刻扔了棍子,干净利索地投降了,倒逃得了命——他们肩膀上伤口,倒打斗时留下,而被买活军压到地上时,力道太大,骨头又脆,巧一个骨折,一个脱了臼,如此而

    谢听话原本在王府中,只会说本地土话,官话——天下各地宗室,只要府内亲近,一定会说种官话。好在他些伶俐,几年把附近土话都大致学会了,然也听几个小蟊贼话——他们自然会说官话,全本地土腔。

    说,被投入矿山,谢听话界几年间确实开阔了少,结识了五湖四海三教九流朋友,些生活在王府中长大谢听话完全无法想象。譬如说,几个小贼,谢听话问了他们籍贯,让他们描述一下地理——其实从家到买活军边境也只要走四天路,想到就在片山坳背藏着样一座小山寨,几个小村子,想必原本就隐村,&xe001连买活军盐队都把他们给漏掉了。

    看,谢六姐神力也那样无远弗届、无微至嘛,工作出疏漏很多,光几个月,谢听话就见到了好几个买活军原本吏目被发配过——一个云县那里医院主任,说骚扰女娘,刑期倒长,十个月,只他过一样要做重活,过半个月就行了,病得厉害,到山脚医院养了半个多月,侥幸好了,可也一条能走路,只能在地上拖着走。下了矿井,便只能做最苦最臭杂活——帮矿工们刷洗马桶。

    一个,衢县那里屠宰场厂长,说在秤上动了手脚,向百姓们卖时,总点子缺斤短两场长很悔,常说自己贪心足了——“若公账着想,攒个小金库给厂子里大家谋些福利,便被告发了,也断至此,最多扣点政审分得了。唉!悔该,竟伸手往自己兜里划拉了一点子,下便坏事了,阖家都因受累。”

    政审分自然牵连着扣说,要送到矿山做活,一做就两年——他贪了多少,折合薪多少,就要做多久活。算数十两银子而,于屠宰场实在九牛一毛,厂长确实糊涂了,但也可见得买活军官吏远铁板一块,按谢听话想,下只几十两而,将未必就几千两、几万两,甚至严西门父子那样大贪官,再写一本《天水冰山录》出

    像几个小贼,若全按他们所说,并抢过什,也在买活军境内杀伤过谁——个倒很好查实,那刑期倒长,一概也两年,两年内如犯事,又通过了扫盲班考试,便可释放,若期间立功表现,倒也可以折抵刑期,只最少也要役一年。按谢听话验,些小贼年纪小,而且又会逃跑,在矿上子倒算很苦,说役两年要长高长壮一些呢。

    谢听话便将实话说了出,那几个小贼听了,反倒些失落,“才两年……”

    谢听话由哑然失笑,只也说什——在他看,小贼们思维无异迟钝,要知道既然连矿山都可以随便吃饱,那可想而知,一般城镇又该富贵繁华,眷恋矿山走,又何?

    若从前,他会理解想法,但此刻谢听话&xe001多少能猜到些江湖小卒心思,因他们落草起过便极挣扎子,早习惯了三餐继,挣扎求存生活,城里子再好,他觉得,和他关系,他就只配在矿山地方,苦哈哈子——

    一个,一个自小便听地主吩咐做事,入了山寨以,又被首领管束,一辈子从真正做过主,到矿山去做苦活,受苦嘛,倒司空见惯,但若离开矿山,让他们自谋生路,那便全然主意,甚至因离开了一个组织,反而些惘然若失了。

    正所谓一样米养百样,各命数定分,各算盘。谢听话刚被投入矿山时,也曾怨天尤,只觉得世道平——郡王和世子倒逃出去了,那对他百般挑剔王妃,居然也刑,听说在民间过起了自己子。只谢听话他们,因血缘接近,便被投入矿山受苦,实则他们在深宅大院中,哪里又过如意子呢?

    当时他自以天下第一伶仃苦命,然则在矿山呆了几年,所见,形形.历故事听得多了,每周又两次文化课上,谢听话心中,倒也由得逐渐气平:他说自己命苦,那王孙公子把扇摇苦,他心里苦时,侍他,命里苦,可阉命再苦,和些小毛贼相比,至少也见识了富贵,对一般百姓也高高在上

    世上许许多多蟊贼们百姓,苦得连自己都知道自己苦——连心思都,脑子都被框了,和他们比起,谢听话又好意思开腔?若按政治课本里说法,被剥削,他们苦,确实也他们些剥削者所带罪愆。

    要承认自己罪,对于许多很困难事,尤其如谢听话样,从曾自己欺压过百姓,甚至连门都少出,如何能够心?唯在矿山地方,跌落到了泥沼里,真正地品尝过了生死旦夕滋味,心中才会逐渐生出触动,明了自己也确实也算应得——谢听话如今觉得官府苛待他们些宗室了,他只觉得平:何郡王和世子能逍遥法外,只他们些倒霉受了惩戒?就譬如说王妃,脾暴躁,曾杖死婢女、太监数名,难道她就该受罚吗?

    买活军——确实要较敏朝体制更先进一些,谢听话样承认,因他现在一无所了,所以,他自然喜爱买活军样对富和穷都一视同仁做派,但,买活军真就像他们吹嘘得那样好吗?他,若该受罚都受罚,那,对于受罚就并公平。

    尤其他们刑期长——

    “大哥,那你要多久出去?”

    几个小贼哪壶开提哪壶,谢听话闻言,面微沉,咳嗽了几声,一边喝米浆一边淡淡地说,“们都重罪进……和你们同!了劣迹,也要役九年,其余亲戚,要十几十年。”些亲戚其实也都死得差多了,谢听话多能活下,他也要五六年才能出去。

    “十几十年!”

    几个小贼面上都歆羡,又对谢听话刮目相看,“大哥你看着斯文,个大匪!一门都江湖豪杰,想打家劫舍,造了无数杀孽方才样判!”

    ……谢听话先啼笑皆非,但仔细想想,&xe001又觉得说得其实也并能算错,只觉得好一阵荒谬,由得哈哈大笑起,道,“你说得对!可天下大匪!哈哈哈!只窃钩者诛,窃国者侯,那些恶贯在花天酒地,享用着买活军奢物,而些小偷小,&xe001在绞尽脑汁,要写认罪书,写学习心得——那些减刑手段煞费苦心呢!”

    “减刑?!”

    他番大逆道、夹枪带可以说公然怨望,在敏朝都能招杀身发言里,最让三个穷小子吃惊两个字——“杂面馒头随便吃饱,咸菜,样好地方,难道想要早些出去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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